这街上大大小小的摊位,有卖吃食的;有卖调料的;有卖瓷瓮瓷盆瓷碗的;有卖铁锅铁勺的;有卖犁铧、镢头、锄头、钉耙等农具的;也有卖鞋帽衣服的;当然还有卖小孩子玩具的,如拨浪鼓、坡牛、弹弓之类。
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,有很多紫云此前是见所未见,少不得就在所经过的每一个摊位前都流连很久,恨不得把每一样东西都买下许多。
但是他身上的盘缠却有限,下山前观里只给了他五钱碎银子,让他在十分危急之时才可使用,平时他只能露宿野外,靠双手自己解决吃的问题。因此,街市上这琳琅满目的东西,他也只能过过眼福而已,断不敢真的去买。他不由自主捏了捏褡裢的一角,轻叹了一声,从一个摊位前转身离去。
突然他又想,既然下山了,也该回下河口去看看了。可是离开下河口时他年纪尚小,并且从那片树林到塔云观,他是在昏睡中被休惕尊者带着去的,因此,他并不知道从这唐家河到下河口该怎么走,路程又有多远?就想找个老实可靠又有经验的人问一问路。于是他又一边东张西望,一边信步朝前走去,走了半日都没发现自己心目中有经验且又可靠之人。
街市在前面拐了个弯。
紫云刚过拐弯处,忽听得一阵锣鼓喧哗。他循声望去,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高约九丈、飞檐翘角的楼房矗立街边,竟是琉璃瓦屋面,廊柱雕画得流光溢彩,甚是好看。锣鼓声就是从那高楼里传出的,且高楼下的街上拥满了人,一个个都翘首望向高楼,且时不时有一声又一声叫好从人群中飞出。
紫云还是李天赐的时候是看过戏的,因此便意识到这高楼应该就是戏楼,眼下或许正在演戏。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戏了,自然也想过去看看热闹,遂信步朝戏楼走去。
由于他个子比较高,所以尽管站在戏楼前人群的最外层,戏楼里的光景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。
戏楼里正在上演武戏。对打的两个人,一个穿着蓝底铠甲样戏服,脚蹬粉底朝靴,背上还插着五面旗子,画得粉面浓眉,嘴上还带着一副一尺来长的黑色假胡子,把一杆四尺来长的花枪舞得特别欢实。舞着舞着就会刺向另一人。
这另一个人却是一身短打扮,看起来就像是平常穿的衣服,而不像是什么戏服。他脸上也没化妆,嘴唇上和下巴上胡茬子很浓,远远看去,就像是毛笔绕着他的嘴唇画了一圈。这个人挥舞的是一把斧头,斧头把很短,看起来也很旧,斧头刃却明晃晃的。他也把斧头舞得很欢,偷空就朝那穿铠甲戏服的狠狠劈去一斧头。
两个人身手都不错,斗了好半日也没分出个胜负来。身穿短衣服的那人一斧快似一斧,却总也砍不到那个穿铠甲戏服的。穿铠甲戏服的那人,把枪连刺起来快得就像闪电,却也始终刺不中穿短衣服的那人。
紫云看得笑了笑,自言自语一句:“演得不错,就跟真的一样。”可是看着看着他竟不觉心头一紧。戏楼里的那二人根本不像是做戏,而像是真打。并且短衣服那人的斧头也像是真斧头,而不像是演戏时用的假斧头。
他感觉戏台上那二人再这样打下去,肯定会有一个人体力不支,那样的话,弄不好就会出人命。想到这里,他再也按奈不住了,把身子一纵,一下子拔地而起,从众多看客的头顶越了过去,稳稳落在了戏台上。
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双脚刚刚接触戏台地面时,他手上早已弹出了两粒石丸--这是他在塔云山上练就的独门暗器。这两粒石丸不偏不倚,一粒击中了短衣服男人手中的斧头,另一粒击中了铠甲戏服男手中的花枪。于是,斧头和花枪同时被弹飞,花枪扎进了楼顶一根檩木,只个乱晃。斧头则砍中了戏台前、后台之间隔墙上的一根立柱,斧刃深深地陷入了立柱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