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和陆雪征更近,仿佛陆家是他的娘家。李绍文荒唐几年,如今闹出这样的局面,自然是不妙;可他跟着人家吃也吃了、玩也玩了,这时却是满心怨气,觉得李绍文可恨,连累的自己在干爹面前丢脸。

盆中热水渐渐冷了下来,李纯还是不知从何说起。忽然向前低头俯身,他把额头抵在了陆雪征的膝盖上。

陆雪征垂下眼帘望着他——如果李纯还是个小少年,那他也许早就一笑而过。小崽子么,要求不能太高的;可李纯他不是个崽子了,再过两年他都该见老了!

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,陆雪征越来越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“父母心”。面对着大猫似的李纯,他无计可施,因为疲倦,所以也懒得再骂了。

李纯端着水盆开门离去。摸黑下楼回到客房,他钻进了李绍文的被窝。李绍文双目炯炯的醒着,这时就低声去问李纯:“怎么样?干爹还生气吗?”

李纯背对着他蜷成一团,心想你这个没算计的,还有脸问,全怪你!

李绍文连推了他几下:“问你话呢,装什么死啊?怎么?干爹骂你啦?”

李纯不耐烦的“唉”了一声:“废话这么多,睡觉吧!”

翌日清晨,李绍文起了个绝早,从外买回精美早餐。因为家里只临时雇了两个老妈子帮忙,所以李纯也不赖床,忙忙碌碌的内外打点琐事。两个姓李的怀着悔过赎罪的心思,从早到晚脚不沾地,把陆雪征和陆云端伺候了个密不透风。陆雪征刚一落座,李纯就把报纸和茶水端过来了;陆雪征刚一起身迈步,李绍文不知从哪里窜出,又立刻把门无声打开了。

李纯这些年养的身娇肉贵,这时不敢娇贵,重拾当年仆人本分,勤勤恳恳的跟着陆雪征做小伏低。李绍文也恢复了本色,老老实实的内外奔波。陆雪征看着两个人老大不小体体面面的,如今却像那受了暴打的淘气孩子一样,垂头丧气乖的可笑,就不禁摇头叹息,一腔怒火失去燃料,摇摇曳曳的也就濒于熄灭了。

如此又过了三四天,丁朋五那保镖带着其余仆人乘船赶来。十多个人公馆,人气立刻就旺盛起来。陆雪征重新分配房间,自己占据了楼上一间向阳大屋,又为陆云端收拾出一间卧室,一间书房。另有一间比较宽敞的,预备留给金小丰。

丁朋五等人占据了楼下三间空房,余下仆人四人一屋,各自放置行李安顿下来;苏家栋年小,而且终日陪伴陆云端,如今就在书房打了地铺。李绍文和李纯另有居所,但是现在不肯离去,每晚就在客厅对付着睡下,白天帮忙做些杂事,以求将功补过。

大师傅在厨房开火做饭,煎炒烹炸一阵热闹,生活立刻在烟火气中了正轨。丁朋五向天津发去电报,报了平安;金小丰很快回电,表示自己将在元旦之后启程南下。

既然远近一切安好,陆雪征也就暂且放下心来,过起日子。

他并不是个爱奢华、讲享受的人,但是如今身在此处,楼上楼下不但没间正经屋子供他起坐,而且只要一出卧室,必定满眼是人。楼上还算肃静,不过小孩子吵吵闹闹,总是免不了的;楼下情景,就更不用提了——半大不小的一层楼里晃着十几个大小伙子,不但要晃,而且还要说说笑笑、打打闹闹。陆雪征知道这些人是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的,出了家门连路都不认识,所以不好奔突咆哮的把他们全撵出去。闲来无事,他一声不吭的想要自己上街走走,哪知刚刚出门见了天日,前方路上便有一辆破车飞驰而过,黑烟滚滚的大尾巴拖了能有一里地。陆雪征一见此景,马上扭头又回去了。

他回了卧室,坐在窗前翻那报纸,专找上面的房屋广告来看。看来看去,全都嫌小,而且价格的确很高。要说自己这破房子价值九万,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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