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十日这天,陆雪征四十大寿。
陆云端起了个早,看天穿衣,极力要把自己打扮的整齐漂亮。苏家栋推门进来了,像只茫然的小羊羔一样尾随着他,偶尔喃喃说两句话,前言不搭后语的,也不知说的是什么。如此过了片刻,他伸手去拉陆云端的衣角:“少爷,你生气啦?”
陆云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,看着苏家栋的眼睛答道:“喏,我再说最后一遍,你记住了——我不理你,是因为我在想事情,不是生气!你又没有犯错误,我为什么要生气?”
苏家栋有些惶恐,觉得即便陆云端本来没有生气,可说这话之时,也是带了气了。眨巴眨巴他的杏核眼睛,他搭讪着蹲下来,因见陆云端的新皮鞋很亮,就好奇的用手指头在上面蹭了一下,蹭出一道黯淡痕迹。
陆云端弯腰揪住了苏家栋,一路把他拖到了门口。打开房门向外一指,他说:“你给我出去!”
苏家栋爬起来,像个小小游魂一样,非常乖巧的答应一声,然后就漫无目的的离去了。
与此同时,陆雪征也已然起床,梳洗打扮。
陆雪征向来都是西装打扮,今天却是换上一身簇新的长袍马褂——黑色绸缎长袍,寿字团花的绛红马褂。衣裳本身没什么出奇,可因料子皆是难得的上品,穿在身上光彩流动,就显出了别样的华丽。
单脚踩在椅子上,他弯腰用手帕拭去了皮鞋面上的一抹灰尘,然后挺身走到大穿衣镜前,前后左右的自我打量。
金小丰从浴室内走出来,也穿戴的西装革履,又特地配了一条鲜艳领带。单手插兜站在镜旁,他望着陆雪征默默微笑。
陆雪征神色俨然的扯了扯长袍大襟,理了理马褂袖口。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,他自己笑道:“这怎么像个新郎官似的?”
然后抬头望向金小丰,他继续说道:“你也一样!”
伸手把金小丰拉扯到了身边,他对着镜子审视片刻,随即转身把金小丰扳过来面对自己,抬手为对方正了正领带结:“我们两个,一中一西!”
金小丰凝视着他,在心里补充下去:“永结同心、白首不离。”
陆雪征顺手又重新整理了金小丰的衬衫衣领,忽然感到了些许异样,抬头回望过去,他发现对方那目光是异常的静谧温柔。
于是他也满怀温情的笑了,抬手一拍面前的光头:“好孩子!”
金小丰上前一步,羞涩一般垂下眼帘,轻声说道:“干爹,亲亲我吧……”
不等陆雪征作出回答,他探头过去,自作主张的吻住了对方的嘴唇。
陆雪征出乎意料的怔了一下,但也未躲。手掌抚过对方的后脑勺,他微微张嘴,在对方的唇舌上轻轻咂了一下。
慈爱的一拍对方那宽阔后背,他在满室阳光中吐出一个字:“痴。”
金小丰抬起头来,无言的依旧只是笑,一双眼睛陷在阴影里,目光却是明亮。
陆雪征的形象、举止、气派,没有一处像寿星佬。陆云端出门见了他,大喝一声:“哎呀爸爸,你怎么像个新郎官?”
丁朋五来了,很有分寸的对着陆雪征发笑:“干爹这身衣裳够亮堂,像个新郎官。”
俞振鹏带着林逢春等人随后也来了,喜气洋洋的笑道:“干爹,您今天打扮的真像新郎官!”
上午,杜定邦提前来了一趟,专门替他老子运送丰厚寿礼:“哟,陆叔叔。”他莺声呖呖的惊诧笑道:“你今天——”
陆雪征没等他说完,就哭笑不得的反问道:“是不是像个新郎官?”
杜定邦点点头,清脆答道:“是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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