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到了云桐面前。

此次洪灾说是天灾,其实更多是人祸。

看云识天气,看天知农时,云桐早在发展农业时便着手发展基础气象学。

气象学并非遥不可及的高等科技,华夏古代早已出现气象学的萌芽,与天文学混合,长时间领先世界。殷商便有部分天气现象的观测记录,还有“卜旬”这种基于玄学占卜的不靠谱天气预测;春秋时期已经能通过观测风、云、物候区分节气;秦汉时期除了散见于各书籍的物候记载,西汉时已经盛行伣、铜凤凰和相风铜鸟等风向器。

云桐建立的学校培养了一批于气象学有天赋的学生,其中一个派驻在新遂,认真执行她制定的气象预警应对章程。以纸片制成的风向器测风,用特制木炭的吸湿特性测量空气湿度,在察觉山雨欲来时便向新遂周边县村发去提示公文。

而后通过观测降雨量,提高预警等级,要求各县各村自行测量,凡超过往年降雨量的都要阻止疏散避难。尤其是建立在危险地段如山脚、河流下游低地的乡村,即使降雨量没有达到预警线也要暂时撤离至高处避难。

事后审查发现,这位气象学生几乎完美地履行了他的职责,在发现纸片测风法在这个等级的雨中受限较大,他随机应变拔了邻居家的鸡毛顶替,虽然受到邻里投诉,但瑕不掩瑜,甚至可以表功。

公文传达环节也没有什么差错,各小吏有的靠牛马四条腿,有的靠自己两条腿,都将公文妥善送达。虽然递送时间不同,但那是硬件问题,不能苛责他们。

于是最后,许多村落仍然伤亡惨重,该怪谁呢。

云桐幽幽看着屋外站在雨中冷到发抖的大小官吏。

四下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批精壮男子,都穿粗布短打,腰佩长长一根扁棍,用布条紧紧裹着,不知里面是什么。没有人指挥,他们自发交错站开成一个圆,整整齐齐将官吏包围,站立在雨中,静默肃立,气势让人动容。

云桐身边,桑叶捧着一根白烛,短蜡快要燃尽,她低眉顺眼,看不见似的。火苗挣扎,在云桐脸上投下飘摇不定的阴影,面无表情,却更显恐怖。

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位主传言中的作风,蓦地打了个寒颤,忙不迭行大礼道:“是下官的疏忽,还请县主看在下官平日一直尽忠职守的份上,容下官将功补过。”

有人开头,讨饶声立刻响成一片,有不少甚至没有多少忏悔的意思。此为天灾,与他们有什么关系,大不了罚点俸禄,严重的一两年难以升迁,也就够了。再多就把小吏拎出去重罚一顿,与他们没什么关系。

免官?璟朝没有科举,官员选拔更像九品中正制,凡出仕者不是有个名人老师就是有个好家世——后者往往是前者的必要条件。宁州的官员家世比不得京城那种世家门阀,但在地方上也能算得上大族,纵是楚戈或是宁州知府来了也没有说罢免就罢免的。

更何况,接下来赈灾重建都少不得他们奔波,把他们的官帽摘了,谁去放粮救灾?

楚云桐是能干,再看不起年轻女郎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,可新遂周边受灾的地方太多,她是如何也顾不过来的。

如是想着,不少人嘴上还在告罪,语气渐渐变得漫不经心起来,甚至开始打起了救济钱粮的算盘——不知救济钱粮是从新遂还是榆宁拨过来,新遂小气,抠抠搜搜给一点钱,不知是过了多少人的手。榆宁每次拨来的都是上好米粮,卖去新遂的粮铺,换点不值钱的糠秕回来,利润相当可观。至于那些贱民,糠秕没法吃他们自己就会去山上扒树皮,饿不死的。

云桐笑了。

“是不是在想,没了你们,新遂就垮了?”

看出他们眼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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